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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茸布] NOTRE-DAME DES FLEURS / 鲜花圣母 (1)

*

1981年一个湿漉漉的下午,神父乔鲁诺·乔巴拿参加了一场普通的葬礼。

 

**

乔鲁诺·乔巴拿(神父)/ 布鲁诺·布加拉提(杀手)

完全架空,ooc怪我,有许多的私设。

 


 

 01.



一个明显的事实:人世间常有意外发生,并且不可确定为神迹。

 



譬如当下,乔鲁诺被围在一个普通的、散发着煤油味巷口,被人挡住了离开的道路,并未打算在这种时刻画十字,对于现下的光景,不解占了大半,危机感倒没有过强,他用他那双翡翠石一般的眼睛对面前比他高大的不明人士进行凝固地直视,暂且没有散发过多的威慑意味,然后他将原本提在手上的背包缓缓地、沉静地放下,放到修缮不足的红土软地之上,也无暇关心自己的背包是否会因此沾上过多的灰尘。

“我不明白你们的意思。”

被围住的时候,乔鲁诺这样说。

 

 

显然,此刻他面对的不是常人会遇到的场景:在一个狭窄的街角被人劫持,被四个西装革履但是面色不善的体壮成年男性用手枪威胁——伯莱塔72,意大利生产的经典手枪,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他们似乎想要围住他,把他困在街角,假使是在电影中发生这种场景,他的性命大概会被取走,或者其他倒霉事情发生,即使他并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也无暇考虑他们的动机。他在做出冷静的陈述之前首先做出了冷静地判断,然后不动声色地收紧了自己的右拳和小腿。对面看出来了他的疑惑,为首的男人掏出一张照片,甩过乔鲁诺的脸,最后落在地上。

——照片是黑白的,并且皱皱巴巴,但是乔鲁诺不会认错。

“我想你知道布加拉提的下落,换个名字你也许会更熟悉,雷纳托。”为首的男人这样慢悠悠地说道,他的另外一只手一直揣在兜里,乔鲁诺拿不准他手里面还有其他什么东西,“乔鲁诺——乔巴拿——是吧?这个街区的神父,上一次我们送给一个赛马爱好者一个血淋淋的马头,那是他最爱的那匹,你想要什么?不用害怕,你知道的,说实话就不会有坏结果。”

而这个问题本身就是乔鲁诺·乔巴拿迷惑的所在,并非是因为这两个名字的关联,那是他早就清楚而从未告知别人的事情,照片上的那张脸对于他来说也肯定不算陌生,而是因为在这个下午——阴雨绵绵,今天的天气确实是别样的糟糕——他刚参加了布鲁诺·布加拉提,或者说,众人眼中的“雷纳托”的葬礼。

“我不明白你们的意思。”即使清楚这样可能会激怒面前的状似彬彬有礼的恶徒,乔鲁诺还是重复了这句话,用一种较为平静地语气。

 

 



这件事情似乎得从头说起:

乔鲁诺·乔巴拿,这个街区最年轻的神父,住在康加德马里尼,拥有着良好的声誉,但是意外的和常常来对他忏悔的人有了奇妙的交情,这一点他也将其归于生活的意外。那是一个声音偏沉态度陈恳的人——在不曾直接对峙之前,乔鲁诺通过哪些琐屑的忏悔片段对于这个声音的主人进行推测和刻画,这会是一个罪人吗?乔鲁诺不常主动降下审判,但是这会是一个问题,这样一个,常常将自己血淋淋的往事和自己血淋淋的双手进行坦白的跪下的男人,会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吗?又或者是一只迷途的羔羊,等待着弥赛亚的指点,再重归于正确的人生道路,拥有崭新的戒律和禁令?对此,乔鲁诺不做多与的评判,但是他确定的一点是,这个双手鲜血的忏悔者不会是一个坏人,他有着自己的前进道路,忏悔不曾将他拉回平常的人世间的道路,也不会成为他自己道路面前的阻碍,如果这种行为能让他的心里好受一点,那就再好不过了——这种话从作为被人尊敬的神父的乔鲁诺嘴里出来似乎有点不太恰当,但是这种不可言说的推断确乎是乔鲁诺本人内心最为真实的想法——如果这种忏悔能让当事人好受一点,那再好不过。

在他死之前。

在习惯了足足有一年之久的忏悔之后,本属于葬礼的白花却开在了当事人的门前。在明面上,他们尚且还是邻居,即使交流并非太多,乔鲁诺也在常日做出一种假装,那便是他不知道这位对外称呼雷纳托的,深蓝色头发的,脾气较好为人正直的青年男子,就是那个对他坦白鲜血与罪行的男人,他在一次偶然的机遇下得知了这位男子的真实姓名——布加拉提——和“雷纳托”这个名字有着较大不同,那是最后一次忏悔室的碰面,他们被一扇木质的小窗隔开,布加拉提一着不慎吐露了自己的真实姓名,而乔鲁诺也突然的、不知缘故地打破了自己常日在这个位置伪装声线的习惯——这样一个五感灵敏的在刀尖上舔血的青年又怎么不会在这个时刻发现这位终日藏在木质小窗门后的神父的真实身份呢?但是因为两人共有的习惯和天性,在那一刻,他们都并未进行更多的发问,告解仍旧在这晦暗逼仄的空间继续,乔鲁诺在心中假设之后两人的会面会有怎样的情形,是会进行尴尬的不合时宜的指明身份,还是两人共有的心不在焉地继续躲避话题,假设方才的意外从来没有发生过?乔鲁诺在心中指不定答案,然后他听见这位两面的罪恶之人说自己即将远行,要实现自己多年以来的夙愿,为此,流再多的血都甘愿——他尚未指明这个夙愿的举措,但是乔鲁诺仍旧猜的出来,他替他告解,他固然有好奇心,但是贸然发问也并非他的爱好,也不符他的本性。谜团和荆棘围绕着这个“罪人”,在乔鲁诺的心中徐徐勾勒着形象,乔鲁诺原本想,或许有一天他会得知事情的真相,那会是一件无伤大雅的事情。

直到第二日听邻居说隔壁房客的暂时远行。

直到近日有人带话并为他举办葬礼。

处于这个身份的时刻,这会是一个好邻居,乔鲁诺想没有人会否认这一点。这个好邻居乐于助人,并且称得上温柔善良,小孩们喜欢他,垂垂老矣的人们当然也会喜欢他,谁会不喜欢这样一位正直的、并且热爱帮助别人的青年呢?即使乔鲁诺自己清楚这位青年并非像他作为邻人时那样那么简单,但是他只是将这些谜团藏在心里,告解圣事只是一项工作,这话大逆不道,说出去可能会让乔鲁诺饭碗丢掉,但是这位在街区内好誉绵连的青年神父确乎有着这样的想法,而工作得和其他事情分开。他还记得自己穿着黑衣服走出方才那个地方的时刻,他这次只作为出席的人前往,有不少面熟的普通人在惋惜这位青年人,就连葬礼,也是好心的邻居们打理。——好客的青年人、质朴的青年人、有着一颗热心肠的青年人的离开——最后的时候他打着伞从一片白花之前经过,今天的雨打湿了泥土,然后打湿了他的鞋,泥土黏在了他的鞋底,这让他行动不畅,并且在一段白瓷砖路上留下了不堪入目的痕迹,如果不是主人不在场他一定会为此道歉,他从主持葬礼的教堂离开,想着或者之后会去做客那新葺的坟,——他们当然不算过好的朋友,他只是在最后一面时与这位神秘的青年共享了一份秘密——他今日还有工作要做,他从葬礼离开,然后放下手中的东西,然后自己就得辗转去他常驻的教堂,去给别人进行告解圣事——

然后,他在一个普通的、散发着煤油味的巷口,被四位面色不善的、西装革履的、成年体壮的男性拦下,他们手中拿着伯莱塔72,这是意大利的经典手枪,然后他被追问这位死者的下落。

这或多或少都有些奇怪。

 

 



乔鲁诺不及面前的人高,对于这一点,他尚算清楚,他能看见这些人形成的阴翳从高处投下然后挡住他对于巷口光芒的光景,一般人可能会走不开。在十八岁时,乔鲁诺就已固定身高,一米八出头,不及他的父亲,但和普通人相比,勉强还算能过得去。在人数上,一人抵多人,在一般情况下也并非轻易的事情。换做常人,这种光景下必然会在心灵上产生慌乱,或许是恐惧、或许是不安、或许直接投降,他们有枪,对此乔鲁诺有心理准备。颤抖并非是丢人的事情!但是这些都并非会是乔鲁诺·乔巴拿本人的选择,他把手上的东西平直缓慢地放在地面,心中做着无声的规划,对于一刻钟之内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他还算有底,至少在此刻,他可以确定他能拥有某一种自信。

“我不明白你们的意思。”他缓慢拉扯着自己的白手套,他向来有这个习惯,在方才才为了适当的礼仪摘下了一会儿,至于这个习惯养成的时间,他记不太清,但是应当还是他父亲还在时就养成的习惯,这么多年更改的也只有白色手套的尺寸,他此刻仍旧不紧不慢,这会让对面的强硬之徒心生戒备还是发出嗤笑,他说不准,但是实际上,他也并不在意,“我今日下午还有事情要做,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的话,就请让步了。”

“至于不能解决你们的麻烦一事,我为此感到抱歉。”

“你小子——”

大概下一秒,对面的男人就会出拳、或者是用枪,乔鲁诺调整着自己的重心,许久没有运动,不知道自己能否还能协调迅速地改变行径,总之,无论是什么样的情景,他总有应对之法,这是他在多年无伤大雅的神父生涯之中保有的不算多也不算过分的小本事,至少在这一刻,乔鲁诺可以保证自己不受伤害,并且也没有过多地伤害别人的欲望,这一切的前提是对方不要太找茬——

一秒之内,乔鲁诺看见脚步移动。

他们基本功可能不太好,他看见眼前人在虚晃,还能听见急促的呼吸声,他们的吐息加速得太快,这不是好事。很多东西乔鲁诺早就想着去忘记,但是难免身体上仍旧有着记忆,这是一些深入骨髓的习惯,又或许和血缘拉不开关系。他始终没有动,即使他的肌肉早就做好了准备,他等着面前那个男人最先接近他,然后他好留一点许久没有留过的颜色给这些来历不明的人看——也并非至于想要他们当场就死。为首的男人迅速出拳,目标是乔鲁诺的脸,然而乔鲁诺早有准备,一只手格挡在自己的面前,发出较大的肉体碰撞的声音。

可能那一块会青,但是没什么大碍,乔鲁诺这样想,一开始用手的话,对方不一定想要真的动手。

“我还是建议不要伤害我。”乔鲁诺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波澜,仿佛方才脸皮差点遭殃的不是他本人,“不对我动手我也不会对你们动手。”

然后,然后他听见了笑声。这是他意料之中的情形,他的肌肉因为某些天性和记忆在抽动,仅仅是肉体上的相冲,他一人面对四人,暂且还有着胜出的自信,但是很不妙的,他听见保险栓解开的声音。乔鲁诺心里做着规划,好规划,最好是完美的规划,他的肌肉在轻轻的颤栗,这是一种他曾经较为熟悉的感觉,他等待下一拳的到来,或者是伯莱塔72的起飞,他的眼前有着看不见的路线,那是可以走出的路线,再隔一分钟——不出意外——他就会沿着这条散发着煤油气的小道顺利走出(即使有中弹的可能),然后继续他波澜无惊的神父生活——

然而,一个明显的事实:人世间常有意外发生,并且不可确定为神迹。

在他出手之前,乔鲁诺闻见了火药的味道,这股味道显然不是出自于面前的敌手,而是从他的后方传来,然后,他听见了扣动扳机的声音,接着,他看见有子弹从他的背后穿出,最后,他看见面前方才张狂过度的四个人都应声倒地,而这一切的发生限于十秒钟,对于乔鲁诺来说,也仍旧有点过快。

他还没有回头去看,但是他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抱歉,因为我的事情打搅到你。”

这股声音分外耳熟,那就是数个白日在逼仄的木质忏悔室中涌动的声音,此刻的这股声音到没有曾经那么低沉和悒郁,干脆了许多,让乔鲁诺想到手指敲打在玻璃窗户上的声音。

他回头去看,看到一张脸,他熟悉的脸。那是一张好看的、有着棱角的脸,他柔和而温顺的像个女孩子的发型看起来和他的打扮、表情、手上的枪支格格不入,这个人在他的面前换着弹夹,动作很轻,重新上保险栓的时候抬头,抬头的时候嘴角没什么弧度,但也并未过分凝重,仿佛方才开枪杀人的不是他。

是布加拉提,那个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名为雷纳托的家伙,这个时候的布加拉提,给乔鲁诺营造了一种陌生感,即使他们从未过分熟悉,但是后者可以确认,此刻的他,既不像在那逼仄屋子里的样子,也没有作为邻居时的常态,他身上有股硝石、木炭、硫磺的味道,但也不至于刺鼻。

在今天下午,乔鲁诺刚参加了他的葬礼。

一块玻璃打碎了,乔鲁诺这样想。




- T B C -




*是连载,全文大概六七万字,已经屯了快一半了。

*still想看评论,谢谢搭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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